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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专栏】春风中的故乡风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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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撰文:Bestfood美食中国创始人潘新

写下这个标题,是因为刚刚读完余秋雨先生的一篇散文《乡关何处》。余秋雨是浙江余姚人,我的外婆也是余姚人。 

有一段是这么写的:

“杨梅收获的季节很短,超过一两天它就会泛水、软烂,没法吃了。但它的成熟又来势汹汹,刹那间从漫山遍野一起涌出的果实都要快速处理,殊非易事。”

童年的记忆就是这样:在春季行将结束的梅雨季节,杨梅从十六铺码头来了,这是笑吟吟、唠叨叨的外婆通知余姚那边装船的——交通愈加发达以后,前一夜采摘下来的杨梅到上海时还带新鲜的雨水——个头大到手拿把攥,红到发黑,透着诱人的汁水,噙在口里,酸甜劲儿化了半张小嘴。杨梅充足到不必有多余的考虑,小孩子们无忌,敞开肚子一个劲儿疯吃,吃完多余的还可以泡酒;雨季过后,大街上还有盐津杨梅、冰糖杨梅。

“春风化雨”,是有些道理的,江南的春末,天天雨水,阴沉不止,随着梅雨季节到来 ,各式从余姚或是绍兴、宁波老家来的吃食统统轮番上阵——从杨梅开始,霉干菜、笋干、拷花生、拷菜、笋豆——童年的记忆就是顺着一个个淫雨霏霏的日子,撬开一个个装盛着林林总总零食风味的铁皮罐子,依次罗列,铺张开。

在一个把“吃”当做最高使命的家族里,孩子们在贪嘴的同时,还要有强大的神经。外婆在笑吟吟地打开黑黢黢的铁皮罐子的时候,就会唠唠叨叨地再重复一遍她讲过无数次的人生哲学:“人活着为什么,就是为了吃!”

这句话石破天惊,没想到成了多年后我混迹到美食领域的谶语。

在铁皮罐子之外,春笋和应季河鲜是这个季节餐桌的主角,来往在菜场和阁楼之间,外婆总是能带回风味不同,大小各异的春笋,还有各种说不清名字的鱼类,以及应季时蔬,在灶台上变幻出各种菜式。

因为我不断地穿梭在上海、北京之间,外婆总是带着她浙江口音的上海话说:“这个小菜北京没有的。”说着,把这道“北京没有的小菜”给我又多夹上一筷子。

就像多年后我因为工作从北京搬到上海,外婆在通过保姆遥控指挥我的菜谱,并说道:“这个小菜是热的。”她把重音放在“热”字上面,是为了和我工作奔波吃冷食,而形成反差,强调区分开来。

时间过得真快,又是一年春天,抚摸着时光嶙峋的脊背,我心里想着食物可真是无字的刻篆——当你感怀某人、某事、某地、某景时,所有味觉掀动的记忆扑面而来,鲜活地能顺着舌头打个趔趄。

食物就是这张承载记忆的名片,是这个探寻起点的航渡,是在此岸和彼岸之间架设的线索,顺着这样的依据,故乡风味不至于在熙攘喧闹中消失,你还有时时顺着味道所建立的隐秘的通道搜索回到原点的路径。

食物是这样一种存在,它不问你的出处,不问你的去路,它就在那里,从任何一个味道笼罩的角落瞬间闪回所有曾经熟悉的记忆。食料和烹饪手段都在那里,在嘴、胃和锅碗瓢勺之间,链接着隐而不宣的图谱。你的人生记忆可以属于春笋、霉干菜,也可以属于热闹非凡的酒楼茶肆;可以属于临街叫喊的卤煮火烧或者羊杂碎,也可以属于各种热汤冷面。有了不同的食物,就有了不同的人生。

即使是属于豆腐的人生,老北京的豆腐脑,天府之国的豆花,或者淮扬的干丝,也会引领出不同的人生轨迹。

当人们谈到“文化”,多为指向宏大话题——而文化中的传承意蕴,无疑是在平凡中见微。食物,潜入在我们生活的日日夜夜,承载我们的生命,接连着雨露阳光,鸟虫花草,稻米梁粟;食物,链接着我们与祖先秘密的纽带,拴系着和故乡不解的情缘。在这片天空下,在这样的时节里,在这样的场景中,我们吃着逝去故人曾经吃过的食物,由食物指引,望着故人曾拥有的天空,感知着故人曾经的情怀,任祖先的蒙荫在冥冥中护佑我们的心灵。

“文化“,通过食物,贯穿我们的食道,联接成一条一代代相传的通道。

食者,文化之大也。

在一个春风化雨的时节,以食为祭,以食为念;以笔记忆,以笔追思,记忆逝去的故人,追思故乡的风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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